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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缘分 第二十节 选择题

第一卷 缘分 第二十节 选择题 (第2/2页)

“所以人们遇到这种情况,第一选择当然是逃离,离得越远越好。它堵住了逃跑的人。”刚铎夫顺着李云涛的话语思考着说。
  
  “但你还记得吧,白沙城有四座城门。而我进入白沙城走的只是其中一座。”李云涛继续引导。
  
  “您的意思是,这种诡异又强大的怪物不仅有一头,它们可能有四头,才能把白沙城外的人全部拦住!”刚铎夫深陷在眉骨下的冷色眼眸骤然睁大。
  
  “是至少四头,也许还有更多。而当太阳落下之后,夜晚更是它们的主场。”李云涛苦笑的给出了结论。
  
  “这还没算统率它们袭击白沙城的那位...存在。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它究竟存不存在,我们暂时没办法证实。”
  
  这是何等可怕的猜想结果,刚铎夫毫不怀疑它极大可能就是事实。
  
  听过李云涛的分析,瑟琳娜深深的吸了口气来平复内心中的起伏,并迅速转身再次回到里间。
  
  “外面的情况如何?我们最好迅速组织力量,将尸变先解决掉。至于晚上,只能等待瑟琳娜呼叫的救援了。在救援到来之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坚守。”
  
  李云涛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走近先前被刚铎夫几个拿来的行礼旁,他动作熟练的扎好武装带,将装着调料的腰包卸下,只留装着医疗用品和小工具的两个。铁剑和箭筒交叉跨在肩上并确认绑带足够牢固。展开弩机的弩臂,填上弹夹。
  
  再将包着铜书的包裹绑到自己背后铁剑外侧,先前的战斗中它的能量似乎已经耗尽,护盾都碎了,也不知道放了一下午有恢复没有,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带着以备不测。况且就算铜书没了能量,这么厚一本金属书,也可以充当一下盾牌。
  
  水壶和背包暂时就不需要带着了,战斗的时候它们又用不上,只是累赘。
  
  “我已经让里昂和肖组织还活着的城卫队员以及商队护卫去清理尸变的威胁,不过城里的其他人并不配合,特别是那些还活着的。”刚铎夫说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
  
  “死人尸变的有多少?”李云涛早就猜到会遇到阻力,当时如果不是宋廷煜说出来原因,小吉镇对于在邪兽袭击中死去的人,只会按照习俗入土埋葬,而不会选择焚烧。
  
  但真正的阻力还是在活着,又被邪血侵蚀污染的人,在他们真的尸变造成危害之前,不论是谁都不会想要夺去他们的生命。特别是那些受伤本就不是很重,有极大可能活下来的。
  
  将危害扼杀在摇篮中,谈何容易?
  
  一边想着,李云涛已经提着弩机率先走出房间,刚铎夫看了眼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睡着的艾伯特,转身跟了上来。
  
  “已经有六具尸体‘活’了过来,他们袭击了自己身边的亲友,城里现在一片恐慌。”
  
  “他们没有将尸体集中到一起进行处理么?”李云涛下意识问,但话音才落他就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白沙城不同于小吉镇,没有宋廷煜在,而自己也只是将尸变的事情对瑟琳娜一行人交代了。他原本想着先告诉地位看来很高的女术士,再由她出面向民众公布尸变带来的危害,处理尸体。
  
  留些时间给死者的亲友告别也好。
  
  但事情的变化超出预估,白沙城这边的尸变时间比师傅宋廷煜给出的信息缩短了四分之三。原本的八到十二小时,现在才过去四个多小时就有人已经尸变了。
  
  “按照惯例,死者的尸体都是由各家亲属和朋友收敛,各自安葬,在您说出尸变这个消息之前,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刚铎夫面色十分无奈,毕竟白沙城之前的做法并没有错,如果不是遇到尸变的话。
  
  说着话,两人已经经过楼梯来到一楼大厅,大厅里喝酒的男人女人们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柜台后面的老板正无聊的擦着酒杯。大厅里酒桌上仍摆放着喝了一半的木酒杯和剩余的下酒菜,有些酒桌旁的条凳倒在地上,可见先前的客人走得相当匆忙。
  
  越过这些酒桌,李云涛和刚铎夫径直走出了老萝卜旅馆,白沙城中央的圆形广场上聚集着已经武装起来的人群,长剑和弯刀,刺枪和弓箭的箭簇在夕阳下折射出如血的光芒。
  
  “必须把所有尸体集中起来处理!不然他们就会变成这样的怪物!”新任城卫队长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台子上,指着一旁被卫队成员压住的怪物,大声宣讲着。
  
  那个被他称为怪物的男人,被两名强壮城卫扳住双臂用脚踩在地上。他张着嘴喉咙发出诡异的嘶吼,双腿仍在不断蹬踏摩擦着地面,膝盖和腿内侧皮肤磨的血肉模糊也毫不在意。两条手臂有明显的脱臼迹象。
  
  但他身上最重的伤势是被啃掉了四分之一的脑袋,缺口的脑壳内沾了沙子和尘土的脑浆黑白红灰混乱的搅在一起。腹部缺损的破口处,肠子流了一地。
  
  “这怎么还能复活?简直太卡怕了,这比传说中没有皮肤的林中恶鬼还恐怖。”
  
  “天父啊,这简直就是地狱中复生归来的恶魔。”
  
  “这是拉伊德?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可怜的璐西丝,丈夫死了之后还变成了怪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她以后都不用担心嫁人的事儿,她已经去陪他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璐西丝死了?我原本还想过段时间把她去多来当小老婆的。”
  
  “连可怜的小图拉德都死了,不他的阿爸咬死的。”
  
  “幸好城卫赶来的及时,才没让他伤害更多人。”
  
  人群中议论声嗡嗡的响起,人们在交头接耳交流着彼此的感受和心情。
  
  “对于这种怪物最好的办法是砍掉他们的头颅,然后再将尸体烧掉,当然在变成怪物之前直接烧掉更好。”卫队长继续喊道,随即他对旁边一名卫士点了下头。
  
  一名满脸黑色胡须几乎和头发连成一片的肥壮城卫抽出鞘中弯刀,单手按住已经变成怪物的拉伊德,一刀割断脖颈结束了他的挣扎和痛苦。
  
  黑红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粘稠得好似已经流淌出了许久,随时可能凝结成血痂。
  
  所有围观的人倒抽口气,议论声短暂停止,而后又爆发似的变得更响了。
  
  “我知道城里还有很多在战斗中牺牲的勇士,几乎每个商队都有,他们的武勇的确值得传颂,但活着的人更为重要,请理解城卫队的安排,请各位回去将自己家里的牺牲者送来广场集中处理!”
  
  卫队长正喊话中,一队四人的城卫队战士低着头,脸色难看的拖着三具尸体从后面街巷内出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儿童,其中一名小女孩正吃力的抱着个襁褓。
  
  李云涛认出来他们拖着的其中一个女人正是自己之前刚进城的时候救下来,从呲牙口中保护了自己孩子的那位。她肩膀上呲牙留下的咬伤甚至连绷带都没包扎。
  
  其实和她只有一面之缘,自己先前还担心她会因为呲牙的唾液感染伤口尸变,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样。而另一名收留保护她的妇人,则成为三具尸体中的其中之一,她的孩子们正跟在城卫身后。
  
  李云涛牙齿无声的磨蹭着,原本想说不认识的人死去也无所谓,当提醒刚铎夫受伤被邪血溅到的人也要处理掉的时候,‘处理’这个词在他看来是如此轻易又简单,实在再合用不过了。
  
  但当亲眼见到之前救下的人的尸体,这句话说什么他也说不出口了。
  
  尸体被拖到广场中央,卫队长演讲台后面,和已经摆放在这里的尸体并列,有接手的妇人为死者蒙上了白布,遮住他们凄惨的死状。
  
  顾不得清理拖拽尸体一路留下的血迹,这队人又匆匆离去,显然还有另一处战场等待他们。
  
  距离尸体不远,一些半大孩子正将抱来的柴薪堆放成柴垛,这是等下要用来烧尸体用的。
  
  粗略一数,这边的尸体已经排放了二十多具,但它们绝不是城中死者的总数。
  
  “人手不够,他们只能把家里的孩子都叫出来帮忙。不过已经超过十岁的大孩子了,应该不至于晚上做噩梦。”刚铎夫发现李云涛正在看抱柴薪的孩子,出言解释。
  
  我在你心里也是大孩子吧?李云涛心说。
  
  “里昂和肖分头带着两名城卫战士去处理复活的行尸,不在这里。”
  
  李云涛点点头,他已经听到战斗中双方的嘶吼和咆哮从稍远些的街道里传过来。
  
  卫队长的宣讲很快结束,广场上聚集的众人在城卫的吆喝声中迅速分散,有的回自己所在的商队,有的则回返城里的家。还有些一看装束混杂但是护具相当齐全的战士则在卫队长的许诺下临时加入城卫队,帮忙处理各类事项。
  
  一些受伤的人被留在了广场中央,等待后续的安排。
  
  “尊敬的大人,我对他们撒了个小小的谎言,我告诉他们术士阁下会检查他们的伤势,鉴别是否有人在和怪物的战斗中中毒。”卫队长安排了一名战士看着受伤的人,自己一人悄悄走近刚铎夫并小声说道。
  
  “你胆子还真大,竟然敢冒用我家大人的名号。”刚铎夫双臂环抱胸前,不满的皱紧了眉头。
  
  “实在抱歉,但现在我只能想出这一个办法,不然实在没有理由将有嫌疑的伤者集中在一起。”卫队长这么说着,脸上的歉意却不多,更多的是苦涩和无奈。
  
  “好吧,我会回去和我家大人说一声,至于她会不会配合你,就只能看她的心情了,你知道的,在怪物袭击的战斗中,我家大人独自解决了最强大的几头,她现在正在休息。”刚铎夫淡淡的说。
  
  “大人想要休息到何时都行,我会让这些人等着的。能够被高贵的术士亲自诊治,他们求都求不来,根本不用担心会擅自逃走的。”得到刚铎夫的许可,卫队长登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正说话间,又一队人回返中央广场,排列的尸体便又多了几具。
  
  每一具尸体尸变成为行尸,都伴随着一个家庭的陨落,偶有保住一条命的,也是险死还生。
  
  城内的情况远比预想中要好,虽然行尸极具攻击性,但此时也才刚开始尸变,数量有限,且还未发展出第二批行尸。人类一方算是处理及时,没让事态迅速恶化到不可控的地步。
  
  而新任卫队长足够果决狠辣,他的意思显然是活着的伤者也不打算放过,找个机会就要全部处理掉。和刚铎夫知会一声不过是借个由头,并不需要瑟琳娜真的出面。
  
  “啊,勇士,还记得我吗?阿妮。”身形高挑矫健的商队护卫少女阿妮发现了和刚铎夫几人站在一起的李云涛,主动过来搭话。
  
  “你真的活下来了,当时看你独自进城的时候我还担心过来着。也是,你那么厉害活下来是理所当然的。
  
  哦~你洗完澡之后真漂亮,我刚才差点都认不出你来。”阿妮真诚又热情微笑着,显然为战斗之后还能见到李云涛还活着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有那么一瞬间,李云涛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的笑容融化了,觉得就算和这个小姑娘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阿妮的东煌语说得仍旧发音不准,李云涛听得有些吃力,不过大体意思还明白了。而且人和人交流有时候并不需要语言,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比什么样的语言都来得更有力量。
  
  “那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李云涛微笑着点头问道。
  
  阿妮指了指李云涛手里的弩机,又比了比身高,意思已经很明显:同时拥有弩机,身高-也能对上号的,只可能是李云涛本人。
  
  毕竟两人之间有过‘亲密’接触的,只是当时不那么友好。
  
  回想两人初遇时的较量,李云涛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阿爸在这里等术士治疗伤势,之前的战斗里阿爸和萨姆德受了伤,城里的大官说可能会中毒,所以术士大人特别开恩,给我们这些在战斗里受伤的人诊治。”阿妮说出了缘由。
  
  “这里的术士老爷真好,还会给我们这些行商治伤。在其他城里遇到的术士老爷和那些贵族一样,个个都傲慢的很,坐在马车里正眼都不会看我们一眼。”她清亮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希冀,发自内心的喜悦更是毫不掩饰。“不知道这里的术士老爷长什么样?我听说术士里面有女性,我希望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
  
  听懂了她说的那蹩脚的东煌语,李云涛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越是看她那双清亮的眼睛,自己心里就越是有种被刀割针刺般的痛楚。
  
  “也许是一位漂亮的大姐姐也说不定。”他强装出一副笑脸来,半开玩笑的说,心里却是另一个声音:‘从个头来说,她可能只是你的小妹妹。’
  
  但有艾弗琳在前,李云涛也不好乱猜瑟琳娜的年龄。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脸色看起来真糟糕,要不和我们一起等术士来诊治吧,我会和阿爸说,让你在我们队伍里插一脚。”阿妮拍拍微微隆起的胸脯保证道。
  
  呵呵。
  
  “不用了,我没有受伤,只是刚才吃东西比较急,现在肚子不舒服。”李云涛随便找了个理由。
  
  “这里的术士我认识,她脾气比较古怪,不喜欢女人,你在这里会惹她生气的。你还是回自家车队等你阿爸和萨姆德回去吧。你放心,她只是脾气古怪,实力还是很强的,你阿爸和萨姆德肯定很快就会被彻底治好。”
  
  李云涛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说出这段话的,但每多说一个,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是这样么?那好吧,我去和阿爸说一声就回去,你真的没关系吧?”阿妮看到李云涛脸上表情变化,自己脸上的热情也迅速冷却下来,并向后退开几步。
  
  “我知道我这样的平民没资格和你这种‘大人’做朋友,你没必要强装笑脸,我就是来表达一下见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那么,再见了。”阿妮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说完对李云涛鞠了个躬,就像平民面见贵族一样。
  
  然后不等李云涛回应,就转身风一样的离开。
  
  李云涛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那句心里话:“不管你怎么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一饭之恩,必不相忘。
  
  何况我还吃了两碗。
  
  默默注视着阿妮走进伤者的队伍,又从那里离开,他才收回视线。
  
  然后就发现了刚铎夫正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小姐的脾气还是挺好的。”他小声说道。
  
  “我知道。”李云涛叹了口气,没有心情纠缠这个问题。
  
  站在一旁的卫队长却好像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脸上闪过一丝喜意。“尊敬的大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借用您的说辞,将无关者从这里驱离?”
  
  李云涛有些烦闷的转过头背对他低,挥了挥手算是回应。‘光借用我的说辞有什么用,还得瑟琳娜同意出来背锅。’
  
  看到这个动作,刚铎夫也对卫队长点了点头。得到首肯的卫队长毫不迟疑的离开。
  
  “记住,沾染了邪血和被咬伤后沾染了唾液的人才会被污染,其他抓挠活着碰撞之类的伤没尸变的危险。如果...如果沾染的邪血不多,也可以排除...”听到卫队长离开的脚步声,李云涛猛的转回头仔细嘱咐着,希望卫队长能剔除不必要的牺牲者,但他话还没说完,卫队长已经远去了。
  
  这里距离等候治疗的人群又不是很远,他不敢大声喊出来,只能希望他确实听到了自己的叮嘱。
  
  现在借口有了,术士诊治伤势却需要一个安静又宽敞的场所,既能安置下所有伤员,又不能让外面的声音传进里面影响术士治疗时的心情。当然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来。
  
  这样一块地方在白沙城这座边境小城里还真不好找,曾经倒是有两处地方颇为合适,但现在已经化成焦土了。
  
  卫队长动作很快,没隔多久,伤患便在几名城卫战士监督下排成一队离开,其中小部分人被剔除了出来,还满脸不乐意,一边离开队伍一边骂骂咧咧。
  
  这期间李云涛一直默默的看着。阿妮的阿爸和萨姆德都在队伍里没能离开。
  
  他回头看了看天边如血的残阳,仰起头做深呼吸,五指却捏在弩机的木制机身上关节发白。
  
  选择题,真的是这世界上最讨厌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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